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瀚江自关北雪山流下,自西向东奔流不绝,至宛都入海,造就了宛都府下的千里沃野。这些日子春耕虽已结束,但宛都乡野之间依然一片忙碌之景。
宁王府自二月以来,组织大量兵卒挖山伐林,垦荒增田。后来又组织流民开荒,凡是参与开荒的流民,所增田地尽数分给,从此便为宛都之民。因而此时,纵然已是初夏时节,午有暑气,但仍漫山遍野仍可见不辞辛苦的百姓农民。
宁王徐奋今日领王府众人及宛都衙门大小官吏出城巡览垦荒之事,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欣欣向上之景。宁王大喜,回到府上便向一直跟在身旁的苏沈笑道:“沉璧啊,你这个垦荒引民之策,可谓绝妙。”而宁王身边宛都衙门仓司,同时也是宁王亲信段荣也是跟着笑道:“最难得的是让流民自己开垦这一招,既省了人力又增了效率。”苏沈向两人抱拳笑道:“王爷,段大人过奖了,我也只是建议,还多亏我们宛都政通法明,轻徭薄赋,才能施行。”宁王摆手笑道:“莫要自谦,这分田安民你也多有操劳,当属首功。”
几人进了王府,正下马谈话时,突然从门外飞奔进来一道骑着马的身影,马上是一个二十几岁,虎须豹眼的男子。他见宁王正在自己前面站着,忙急急勒马,只听一声嘶鸣,虽险险停住,但仍让宁王心中一惊,男子忙下马拜道:“父王,儿子不慎,冲撞了父王。”宁王皱眉看了看他呵斥道:“说了你多少次,还是这样不稳重。”他连连出声斥责男子,男子自然不敢辩驳,只低头连连称是。
苏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,宁王无子,只眼前这个自小养大的义子唤作徐晋,为人颇有些傲慢轻浮,因而这些日子,在王府之中常见宁王责备他。宁王骂了两句,也就挥了挥手道:“行了,退下吧。”徐晋忙叩头下去,宁王又看向苏沈几人笑道:“今日出去一天,我也乏了,大家先散了吧。”
众人都道了告辞,各自散去。王府中门客,书吏都住在府中东面,苏沈很得宁王看中,任了个法曹参军之职,因而也有个自己的独门独院,他便往自己院中走去。
谁知走到半路,迎面又遇上了徐晋,他神色有些郁闷,见了苏沈忙招手道:“沉璧兄,你来的正好。”说着他又拉了苏沈道:“走走走,陪我喝酒去。”徐晋既无兄弟,难得遇到个苏沈这样和他一般年纪之人,苏沈又是个会说话的,因而这些日子一来二往,常找苏沈喝酒。苏沈只好应了,两人刚转过身去,徐晋又挥手道:“不行,往前走万一再遇到父王,还会被训,我们从后面角门出去。”苏沈无奈的笑了笑,两人东绕西绕,由徐晋领着,绕到了后院,迎面看到了垂花门,却不进去,只往东沿着抄手游廊走,走到墙角往北一拐,沿墙没走几步,突然听到墙内有女子读书之声传来:“诚者自成也,而道自道也。”
这声音温婉柔和,如同春风般在夹道中漂荡。苏沈不由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朱红高墙,一旁徐晋道:“这想必是府里的师傅在教我四妹读书。”苏沈点了点头,听到四妹这个称呼,他便明白墙里的应当便是苍泽兄妹提到的,他们母亲是其乳母的四小姐。这样想着,不觉间已走到了角门旁,两人出去,寻了处酒家喝酒。
店里小二给两人倒了酒正欲下去,徐晋又嫌酒杯太小,命人换了大碗过来,苏沈给两人倒了酒,徐晋先自顾自喝了一碗然后问道:“你们今日去看垦荒,情况如何。”苏沈陪他喝了一碗道:“情况还好,流民都算积极。”徐晋瓮声瓮气的道:“前些日子,士兵都去垦荒了,军营里倒清闲,这几日才都回来。”苏沈笑道:“等眼下这些事完了,我也想跟公子去军营里混些日子。”
徐晋喝着酒笑道:“沉璧你来军营,肯定合适,军营里就喜欢你这样豪爽性子的人,东厢那群磨磨唧唧的秀才烦人的很。”两人用碗喝酒,说了没几句话,便已喝了一坛,徐晋面色涨红,满脸醉意的抱怨道:“父王成日里就知道训我,我也不知道我都得罪了他什么。”苏沈笑道:“王爷也是对公子付以厚望,这才严厉了些。”徐晋半趴在桌上,拿着碗断断续续的道:“厚望?要真对我有厚望,为什么还不把我封为世子?”说到这,他又向苏沈招了招手,然后小声道:“你可知道,前日父王又纳了个女人在房里。”他冷哼了一声,喝着酒道:“父王这是还不放弃,还想着能生个儿子呢。”这话苏沈自然不敢跟着谈论,只一碗碗的喝酒,等黄昏日斜,两人方才晃晃的从酒楼中出来,徐晋向苏沈摆手道:“你先回去,我晚点才回府呢。”苏沈知道他要去取乐,便向徐晋告辞,仍从东北角门进去,原路返回。
走在夹道之中,只见残阳西坠,孤鸦哀啼。许是喝了太多的酒,看着身边陌生的亭台楼阁,苏沈竟有一丝孤寂萧索之感。他向来桀骜自信,但也对未来产生难以预知把控的无力之情。
“然惟诚之至极,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,乃能有以察其几焉。”不想墙内之人仍在读书,她缓缓念着,落在苏沈耳中,却是闻者有意,苏沈暗自想了点头道:“朱子倒也真有通透之言,警醒世人。只是世间有几人能诚之至极。”
他这样自言自语,谁知墙里人也听了,沉默了片刻,方才有些犹豫的道:“凡人活着,皆有期愿,无论此愿高低难易,凡为之竭力尽心,皆可算至诚。”墙里突然出声,倒让苏沈有些惊异,但他仍静心听了,然后方才笑道:“姑娘所言甚是,谢姑娘开导。”墙内却已没有声音传出,苏沈看向吞吐烟霞的夕阳,浅笑出声,缓缓离去。
瀚江自关北雪山流下,自西向东奔流不绝,至宛都入海,造就了宛都府下的千里沃野。这些日子春耕虽已结束,但宛都乡野之间依然一片忙碌之景。
宁王府自二月以来,组织大量兵卒挖山伐林,垦荒增田。后来又组织流民开荒,凡是参与开荒的流民,所增田地尽数分给,从此便为宛都之民。因而此时,纵然已是初夏时节,午有暑气,但仍漫山遍野仍可见不辞辛苦的百姓农民。
宁王徐奋今日领王府众人及宛都衙门大小官吏出城巡览垦荒之事,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欣欣向上之景。宁王大喜,回到府上便向一直跟在身旁的苏沈笑道:“沉璧啊,你这个垦荒引民之策,可谓绝妙。”而宁王身边宛都衙门仓司,同时也是宁王亲信段荣也是跟着笑道:“最难得的是让流民自己开垦这一招,既省了人力又增了效率。”苏沈向两人抱拳笑道:“王爷,段大人过奖了,我也只是建议,还多亏我们宛都政通法明,轻徭薄赋,才能施行。”宁王摆手笑道:“莫要自谦,这分田安民你也多有操劳,当属首功。”
几人进了王府,正下马谈话时,突然从门外飞奔进来一道骑着马的身影,马上是一个二十几岁,虎须豹眼的男子。他见宁王正在自己前面站着,忙急急勒马,只听一声嘶鸣,虽险险停住,但仍让宁王心中一惊,男子忙下马拜道:“父王,儿子不慎,冲撞了父王。”宁王皱眉看了看他呵斥道:“说了你多少次,还是这样不稳重。”他连连出声斥责男子,男子自然不敢辩驳,只低头连连称是。
苏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,宁王无子,只眼前这个自小养大的义子唤作徐晋,为人颇有些傲慢轻浮,因而这些日子,在王府之中常见宁王责备他。宁王骂了两句,也就挥了挥手道:“行了,退下吧。”徐晋忙叩头下去,宁王又看向苏沈几人笑道:“今日出去一天,我也乏了,大家先散了吧。”
众人都道了告辞,各自散去。王府中门客,书吏都住在府中东面,苏沈很得宁王看中,任了个法曹参军之职,因而也有个自己的独门独院,他便往自己院中走去。
谁知走到半路,迎面又遇上了徐晋,他神色有些郁闷,见了苏沈忙招手道:“沉璧兄,你来的正好。”说着他又拉了苏沈道:“走走走,陪我喝酒去。”徐晋既无兄弟,难得遇到个苏沈这样和他一般年纪之人,苏沈又是个会说话的,因而这些日子一来二往,常找苏沈喝酒。苏沈只好应了,两人刚转过身去,徐晋又挥手道:“不行,往前走万一再遇到父王,还会被训,我们从后面角门出去。”苏沈无奈的笑了笑,两人东绕西绕,由徐晋领着,绕到了后院,迎面看到了垂花门,却不进去,只往东沿着抄手游廊走,走到墙角往北一拐,沿墙没走几步,突然听到墙内有女子读书之声传来:“诚者自成也,而道自道也。”
这声音温婉柔和,如同春风般在夹道中漂荡。苏沈不由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朱红高墙,一旁徐晋道:“这想必是府里的师傅在教我四妹读书。”苏沈点了点头,听到四妹这个称呼,他便明白墙里的应当便是苍泽兄妹提到的,他们母亲是其乳母的四小姐。这样想着,不觉间已走到了角门旁,两人出去,寻了处酒家喝酒。
店里小二给两人倒了酒正欲下去,徐晋又嫌酒杯太小,命人换了大碗过来,苏沈给两人倒了酒,徐晋先自顾自喝了一碗然后问道:“你们今日去看垦荒,情况如何。”苏沈陪他喝了一碗道:“情况还好,流民都算积极。”徐晋瓮声瓮气的道:“前些日子,士兵都去垦荒了,军营里倒清闲,这几日才都回来。”苏沈笑道:“等眼下这些事完了,我也想跟公子去军营里混些日子。”
徐晋喝着酒笑道:“沉璧你来军营,肯定合适,军营里就喜欢你这样豪爽性子的人,东厢那群磨磨唧唧的秀才烦人的很。”两人用碗喝酒,说了没几句话,便已喝了一坛,徐晋面色涨红,满脸醉意的抱怨道:“父王成日里就知道训我,我也不知道我都得罪了他什么。”苏沈笑道:“王爷也是对公子付以厚望,这才严厉了些。”徐晋半趴在桌上,拿着碗断断续续的道:“厚望?要真对我有厚望,为什么还不把我封为世子?”说到这,他又向苏沈招了招手,然后小声道:“你可知道,前日父王又纳了个女人在房里。”他冷哼了一声,喝着酒道:“父王这是还不放弃,还想着能生个儿子呢。”这话苏沈自然不敢跟着谈论,只一碗碗的喝酒,等黄昏日斜,两人方才晃晃的从酒楼中出来,徐晋向苏沈摆手道:“你先回去,我晚点才回府呢。”苏沈知道他要去取乐,便向徐晋告辞,仍从东北角门进去,原路返回。
走在夹道之中,只见残阳西坠,孤鸦哀啼。许是喝了太多的酒,看着身边陌生的亭台楼阁,苏沈竟有一丝孤寂萧索之感。他向来桀骜自信,但也对未来产生难以预知把控的无力之情。
“然惟诚之至极,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,乃能有以察其几焉。”不想墙内之人仍在读书,她缓缓念着,落在苏沈耳中,却是闻者有意,苏沈暗自想了点头道:“朱子倒也真有通透之言,警醒世人。只是世间有几人能诚之至极。”
他这样自言自语,谁知墙里人也听了,沉默了片刻,方才有些犹豫的道:“凡人活着,皆有期愿,无论此愿高低难易,凡为之竭力尽心,皆可算至诚。”墙里突然出声,倒让苏沈有些惊异,但他仍静心听了,然后方才笑道:“姑娘所言甚是,谢姑娘开导。”墙内却已没有声音传出,苏沈看向吞吐烟霞的夕阳,浅笑出声,缓缓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