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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孟夫人自16岁嫁来北边后,几年难得才能回一趟娘家,乍一听鸾枝说起家乡话,很是欣喜。

    因见鸾枝也与自己当年初嫁时一般大的年纪,清俏伶俐的模样,无端就对她生出了喜爱。也用扶苏话道:“你叫鸾枝?这名字起得真好。不像我,父亲愣是给起了个‘宋英’,听起来倒像那舞枪弄棒的小将军。”

    嗓音柔柔的,圆润的脸庞上笑容很是随和,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亲近。

    从前在扶柳镇上时,鸾枝也曾老远瞥见过县太爷的女人,只一个小妾的眼睛都是朝天上翻的,几时见过这样毫无架子的官家太太?

    早先提着的心不由也放松下来,只抿着嘴角浅笑:“夫人的名字甚好,柔韧兼合,女人倘若能够这样活着,必然是最精彩呢。”

    孟夫人闻言,不由多看了鸾枝一眼:“是极。我一贯认为女子不能太过娇弱,倘若没点儿自个的性情,久了不免也让人觉得空洞乏味。”

    鸾枝点头称是,心中同样些许讶然,竟不知外表看起来温润娴淑的县令夫人,内里却原来也有这样一番见解。

    “姨…”小娃儿瞅见鸾枝发髻上的红玛瑙玲珑小钗子,挣着身子,直往鸾枝的怀里扑。

    鸾枝便握了握他粉嘟嘟的小手儿:“小少爷真可爱,几岁了呀?”

    “娘~”他又蹬着小腿儿,害羞地把脸埋进娘亲的颈项上。

    孟夫人爱宠地嗔笑道:“就爱吃糖,怕是把你那钗子当成糖葫芦串串了,难得和你这样亲。我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,平日里也懒得出门交际,故而不常带他出去玩,怕生呢。”

    鸾枝便记起她刚才提到的桂花酥,想了想,又笑道:“被夫人一说倒想起来,先头从家里带来的一盒子桂花干还没动过呐。等下回我做了桂花核桃酥,给您送些儿过去,保准让小少爷欢喜。”

    那扶柳镇上常年桂花飘香,当地的桂花酥也甚是出名,出了地界就很难能做得出那个味儿。

    孟夫人显得很惊喜:“呀,你还会做这个吗?今秋我母亲梢人给寄了几盒子过来,我都舍不得吃呐,可惜就是自己不会做……他也是,什么活儿都不舍得我动手。”说着,杏眸儿往孟安国那边捎去一眼,娇嗔的语气,红了双颊。

    孟安国生得浓眉大眼,魁梧又高大,宋英比他小了整整七岁,平日里他只把她像女儿一样疼着宠着,握在掌心里都怕她化了。

    那藏不住的柔情蜜意,看得鸾枝视线微有些恍惚,所谓的琴瑟和鸣,大抵就是如此吧……莫名的,凤萧一双坚定的眼眸又浮上心间。

    鸾枝便抿嘴笑笑:“夫人与孟大人真是好生让人羡慕。”

    宋英作一副嗔恼模样:“才不是,早先看他那个高声大气的样子,不知道有多讨厌…只贪他对我太好,不然我可不稀罕他。”

    见鸾枝眉眼间些许落寞,只当她与当年的自己一样,便又宽抚道:“瞧,你们家那位看起来也对你痴着呐。虽说沈公子腿上微有不便,品格与才学却是一等一的好,我们家安国最是欣赏他。久了你自然也会爱上的。”

    递了个眼神,脸上笑盈盈。

    鸾枝顺着视线一看,这才看到沈砚青一双潋滟带笑的丹凤眸子——着一袭镶狐毛锦缎蓝裳,玉面华冠,清逸修伟。也不知到底被他看了多久,那俊逸面庞上一缕深情缱绻……真个是能装呀,不明根底的人还以为他当真多么爱自己呢。

    鸾枝便也作一副新娘子娇羞模样瞥开眼神,一点儿也不示弱。

    那羞容却甚是好看,笑起来的时候,眼睛弯弯的,睫毛细密,嘴角还掖着一颗小酒窝,就像是山野荼糜花开,清俏俏的动人心肠。

    可恶,独独对自己的笑最假。

    沈砚青薄唇微微下抿,似笑非笑地收起眼神。

    孟安国笑呵呵道:“瞧,她俩个一见面就是吴侬软语的,倒把咱们两个爷儿晾在一旁了。”

    “在说你坏话呢。平日里催我出门走动,如今终于找了个知己的姐妹吧,你又要嫌我忽略了你。”宋英把孩子往孟安国怀里一放,又对沈砚青见了礼:“沈公子你说是与不是?”

    “嫂夫人说的是。”沈砚青拱手笑笑,不着痕迹地握住鸾枝的手心。

    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暗中用力,好似在惩罚自己方才对他的挑衅,鸾枝手心一紧,暗暗恼了沈砚青一眼,也只得倚着他走路。

    沈家马场坐落在城外五里坡,早先的时候还只是漫山荒草。老太爷在世时梦见这里长了一颗大树,摇下来都是片片的鹅毛雪花。算命瞎子说这些雪花乃是白花花的银子,此梦乃大吉之兆。老太爷便二话不说,筹了银子将整个山头买了下来。

    马场是沈家众多家产里的头一大项,每年除去商户镖局的各个零散生意,光朝廷的采买就已经很是不菲。正值冬日,漫山遍野的雪,马概顶上的稻草结成了霜冰,亮晶晶的。晌午暖暖阳光打照,庄户们挑水扫地,来来去去间一片祥和热闹。

    前方栅栏边聚着一群人,声音嚷嚷,好似在争吵。

    沈砚青眉宇微凝,推着轮椅跟过去看。

    “……二、二爷?”庄户中有常回沈家大宅办事的家奴,一抬头惊讶得连话都说不齐整。二少爷少年时最喜欢来这片马场骑马作画,自从落进冰湖伤了腿后,于今已有六年再未踏足过这里半步……今日这是刮得什么风?

    “嗯。”沈砚青摆了摆手,用眼神制止。

    家奴慌忙缄口,自动让开来一条道。

    那中间却原来躺着一匹病马,只见口中吐沫,眼睛半张,只剩下虚弱地呼吸喘气。

    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小伙正和一个发须斑白的老汉对峙着。

    小伙子生得高瘦英俊,只表情却很是冷然:“每日的饲料都是由库里统一派发,如何独独就你这只病了?顶顶好的一只种马,让上头知道了要如何交代?你今日非得给我个说法!”

    那老汉已有六十左右年纪,勾着瘦削的脊梁骨,满面都是冤枉:“严监工的意思,莫非是我给这马下药了不成?…你、你去问问,我柴老汉从老太爷在世时就在这里养马,哪只马我不待它是自个的亲儿子?我便是伤害我自个,也不可能舍得去害它…”

    他说的义愤填膺,那叫严监工的男子却根本不买账,依旧肃着脸色责问道:“我只记得大堂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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