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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因为——

    心口的某处,正热得发烫。

    邵醉到纪言信的公寓楼下时,他已经等在那儿了。

    车刚停稳,纪言信几步迈上来,拉开副驾车门正要上车,见副驾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纪秋,微蹙了下眉,关上车门坐进后座。

    大概在外面站了一会儿,他进来时,身上还带着初春清晨的寒凉,冷意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戚年被这凉风扫到,缩了缩脖子。

    不料,就是这么个小动作,纪言信转头看了她一眼,面无表情地问她:“冷?”

    他清冷的眉眼比这清晨还要峻凉。

    戚年毫无防备地撞进他这样的眼神里,赶紧摇摇头说:“不冷。”

    纪言信没说话,甚至连回应都没有,舒展着身体往后一靠,又闭上眼,那周身气压低得连在睡梦中的纪秋都忍不住揪起眉头。

    邵醉抚额,解释道:“起床气。”

    戚年转头看向纪言信。

    他闭着眼,整个脸部线条都棱角分明,凛直冷冽,只有微合着的双眸,由于长长的睫毛覆盖眼睑,而显出几分柔软来。

    戚年张了张嘴,想说,上次在东篱山露营,他一整晚都没休息好,也没见他低气压到……让一车人都有压抑啊。

    但这话到了嘴边,戚年又把它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不能吵着他,让他多休息一会儿。

    于是,戚年乖乖的、安静的,在他身旁当起了蘑菇。

    北巷古城距离Z市并不近,高铁也需要将近两个小时。

    戚年现在只庆幸,幸好不是自驾,不然这么漫长的一路,纪言信肯定要替换邵醉几程,那他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,又要缩减一半。

    到动车站的十分钟后,开始检票上车。

    四个人的车票都是前后双人座的一等座,戚年靠窗,过道是纪秋。

    纪秋捏着车票和戚年无声地对视了几秒,眨了眨眼,“戚姐姐。”

    戚年拍了拍身旁的座位,示意她坐下。

    纪秋被强制叫醒,眼底还藏着浓浓的倦意,她掩唇打了个哈欠,刚要坐下来,就被邵醉拎住后领,推进前面的座位。

    纪秋大怒,“你把我拉过来干吗!我才不要和你……”

    话还没说完,就被邵醉凉凉的一个眼神封住嘴。

    她顺着邵醉的眼神看向正往这边走来的纪言信,机智地把眼罩往眼睛上一罩,脑袋一歪,秒睡。

    邵醉看着她戴反了的眼罩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纪言信去拿件外套的工夫,回来就发现位置变了。

    他睨了眼前面装睡的纪秋,和装得很忙的邵醉,眉头都没皱一下,在过道的这个位置上坐下。

    “有点困。”他往后靠在柔软的椅背里,“到站了叫醒我。”

    戚年点点头,点完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,又小声地回答了声:“好。”

    纪言信的眼睫动了动,不知道是不是没力气睁开了,半晌,才“嗯”了声,那低低沉沉的声音,像是从嗓子的深处发出来的。

    戚年的心跳漏了半拍,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两天。

    两天没见了。

    可往常有比两天更久的时间,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,来得让她觉得度日如年,就像是隔着山高水远,他远远地在海的另一边。

    所以现在见到了,才会觉得怎么都看不够。

    戚年克制地移开眼。

    要矜持……

    这么盯一路,也太变态了……

    为了转移注意力,她从双肩包里拿出打发时间的零食。

    戚年家庭的经济状况一直挺好,所以从小,戚爸戚妈就没少带着她出去旅行。

    小的时候,远一点的地方动辄就是几天几夜的大长途,除了到服务站吃饭休息之外,在车上,零食也是必不可少的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,戚年一出门,路途稍微远一些,就忍不住带上零食……咳,吃一路。

    膨化食品的袋子每次打开,都是各种细碎的声音。

    戚年一点点撕开包装,每次声音过大,都竖起耳朵,转头留意着纪言信的动静,生怕吵醒了他,活脱脱一小耗子。

    反复几次后,戚年终于有了些罪恶感,转身,准备从双肩包里摸出一本书来,安静地看会书。

    她轻轻地拉开双肩包的拉链,听着那声音就像是齿轮在摩擦,细小却有些磨人,戚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纪言信。

    他依旧闭着眼,一副睡熟了的样子,只那眉心微微拢起……

    哎……

    等等!

    皱、皱眉了。

    广播里有甜美温柔的女声在播报高铁到达的站点,车缓缓停稳,被不透光的站台遮得只有熹微的光明。

    乘客上车,下车。

    嘈杂的声音里,戚年猝不及防地被纪言信按住手。

    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了戚年一跳,下意识地想要挣开,手刚一动,就被他更加用力地握住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。

    戚年僵住。

    下一秒,握住她的手,力道微松。

    那修长又温暖的手指贴着她的手背,滑至她的指尖,然后一点一点,缓慢又有目的性地分开了她的手指,十指相扣。

    戚年心里就跟揣了只小鹿,扑通扑通地跌撞个不停。

    并不算安静的环境里,心跳声却清晰得她耳膜鼓胀。

    她不敢动,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良久,他的外套盖下来,把十指相扣的双手藏进外套里。

    依旧是低沉沙哑的声音,不疾不徐:“你太吵了。”

    过道上陆陆续续的还有人走动着,他的声音几乎要被四周嘈杂的声音掩盖。

    戚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和他十指相扣的左手上,僵着身体坐了一会儿,最后实在是太累,才松懈下肩膀。

    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,戚年瞄了眼,是纪秋的短信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抬起头。

    纪秋正握着手机,对她笑得不怀好意。

    怕吵醒纪言信,她指了指手机,示意看微信。见戚年会意,缩回座椅,手指如飞地发信息。

    “我哥睡着了?”

    “戚姐姐,机不可失啊。趁这个时候赶紧偷拍他!回头好上微博交狗粮。”

    “哦哦哦,最好是合照……”

    戚年抖着手回:“合照?”

    “对呀对呀。”纪秋咬着手指,兴奋得双眼冒光,“你不知道求合照的小天使都已经绕地球一圈了吗?”

    她知道……

    自从她们知道《美人宜修》是有原型的之后,要照片的趋势已经停不下来了。

    戚年悄悄地……悄悄地转头去看纪言信。

    外套竖起的衣领遮挡了他大半张脸,眉心不耐烦地蹙着,只露出闭着的眼睛和一大截高挺的鼻梁。

    睡熟了?

    戚年试探着凑近。

    高铁穿过隧道,呼呼的风声里,纪言信的呼吸清浅又平缓,俨然是睡着了。

    戚年怕吵醒他,小心翼翼地缩回来,不太确定地问纪秋:“他不会突然就醒了吧?被抓包怎么办……”

    “怕什么!”纪秋恨铁不成钢地撸袖子,“那你赶紧凹造型,我来拍。”

    戚年瞪圆眼,手指都软了,“真真真真的来?”

    “废话!”纪秋摁着屏幕,飞快地指示,“现在听我的,我转过身来,你就把脑袋凑过去跟我哥同框。”

    “我转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啊啊啊啊啊?!

    戚年毫无准备地抬起头,那一脸错愕全被纪秋捕捉进了相机里。

    纪秋捂嘴闷笑了几声,用手势示意戚年和纪言信靠得近些。

    戚年紧张兮兮地转头看向纪言信。

    他依旧安静地睡着,无知无觉。

    只要不发出声音,不吵醒他……做什么,他也不知道,对吧?

    这个念头蹿进她的脑海里,戚年再没有迟疑,深吸了一口气,把脑袋凑过去,想了想,又挤出个笑容来。

    纪秋调整好焦距,连拍了好几张,但显然,戚年太过僵硬的表情和还不够亲密的姿势让她觉得并不满意。

    她调出微信对话框:“再近点,噘个嘴,卖个萌,歪个头会不会?”

    戚年看着屏幕的眼睛都要瞪直了。

    噘嘴,卖萌……歪头?

    她能不能就来个剪刀手啊……

    戚年有些为难地把脑袋往纪言信的脸侧挪了挪,正犹豫着是噘嘴还是歪头,刚抬起头。

    纪言信却忽然侧过脸来,微凉的鼻尖从她的脸侧擦过,轻轻地一触。

    毫无预兆地……落在她的耳郭边。

    那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吹拂着她的耳朵,让戚年轰的一下……整个炸了。

    一秒。

    两秒。

    十秒。

    没反应?

    戚年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。

    没、没醒啊……

    纪秋笑了一路。

    想到刚才那个画面要笑,看到照片要笑,刷个微博也笑……

    邵醉实在忍不下去,拽住纪秋的马尾提起,听她嘶嘶声地转头瞪过来,恶劣地恐吓道:“再笑我等会儿就去告状,看你哥怎么收拾你个小坏蛋。”

    纪秋捂着自己的小马尾,扭头嗷呜一口就咬在了邵醉的手指上。

    邵醉被咬得眉头一皱,抽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,“纪秋你属狗的啊!”

    他用了几分力,纪秋的下巴被捏得酸疼,被迫松嘴,气哼哼道:“我属什么你不知道啊?”

    邵醉怕真捏疼了她,这小祖宗能立刻哭给他看,刚松了几分力,就被纪秋一掌恶狠狠地拍下,“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哥好,我给自己找小嫂嫂碍着你哪儿了?”

    小嫂嫂?

    邵醉挑了挑眉,没搭腔。

    纪言信最近的反常举动已经让他有了非常默契的认知,对于纪秋毫无技术含量的套话他丝毫不想理会。

    纪秋回头瞅了他好几眼,确认他的确是知道些什么,忍不住戳戳他的手臂,狗腿极了,“邵醉大哥,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啊?”

    邵醉笑了声,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。

    纪秋的好奇心被勾得蠢蠢欲动,毫无防备地把耳朵贴过去。

    只听邵醉轻笑道:“求我啊,我就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一个小时后,高铁到站。

    从北巷站下车后,有直达古城的公交车,半个小时的路程,晃晃悠悠的公交车终于在古城入口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北巷古城是真正意义上的江南水乡,一年四季都像是浸在水里。北巷的冬天很少下雪,即使有,也是雨夹雪,往往是天上还在飘,地上已经和雨水融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湿漉漉的,踩到小水坑时还能溅起水花。小巷两侧古旧的房屋上有细细的裂纹,年久一些的甚至长了绿绿的青苔。

    眼看着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,先找预订好的客栈安顿下来。

    这家客栈是夫妻店,他们四个人一起进去的时候,只有老板娘坐在临河的屋檐下。听见动静,她侧了侧耳朵,语调轻柔地问道:“几位客人?”

    “四位。”纪秋接话,“我们预订过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也不起身,只点点头道:“那麻烦你们稍等片刻。”

    片刻之后,去买菜的老板终于回来。几个人看过房之后,办理了入住。

    离开饭还有段时间,纪秋要去巷口买麦芽糖,拉了戚年一起去,顺便沿路找找攻略上推荐的美食餐馆。

    回去时,正好赶上饭点,和老板搭了伙。

    老板今年三十五岁,是个健谈又热情的人,“这两天生意差了点,往年这个时候我客栈都住满了。”他往妻子的碗里夹了些菜,洪亮的嗓门在对着她时温柔了不少,“多吃点。”

    “想吃笋菜。”老板娘用筷子轻轻敲了下碗沿,“你也别光顾着说话。”

    老板笑了笑,抿了口小酒,“今年烂冬,估计时阴时雨要下好几天……”

    纪秋目不转睛地看着五大三粗的老板细心地照顾着他妻子,好奇地问道:“老板你不是本地人吧?”

    “我北方来的。”他说,“我老婆是本地人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话吃着饭,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。

    纪秋吃得最快,听说隔壁的咖啡店里养了只金毛,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。邵醉顺便也跟上,看看隔壁的金毛有没有七宝那么招人喜欢。

    饭桌上少了两个人,气氛倒是没有一点冷清。

    戚年放下筷子,正想着也溜去隔壁,嘴还没张开,一直安静吃饭的老板娘忽然问道:“你们两个是小情侣?”

    她说话时,抬起头来,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神采。

    戚年被她空洞的眼神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看了眼纪言信。

    “我眼睛看不见。”老板娘似乎是猜到戚年的心里在想什么,主动解释,“平时的乐趣就是八卦客人身上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她笑了几声,声音柔软:“可别介意。”

    戚年摇摇头,生怕摇慢了这漂亮的老板娘会误会,“不介意不介意。”

    嘴上说着不介意,但又怕她问出些自己无力招架的问题,忙借口去隔壁看金毛,快速地遁了。

    老板娘听着那脚步声匆忙地离开,接过老板递来的温茶喝了几口,笑盈盈地问道:“我冒犯了?她怎么跑得那么快。”

    纪言信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,回答:“没事,害羞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……不是小情侣啊?”

    纪言信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盏,低声道:“现在还不是。”

    下午的时光很悠闲,没有目的地闲逛,能慢条斯理地品味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魅力。

    戚年和纪秋沿街而行,廊檐上是淅沥的雨声,有雨水从破陋的地方漏进来,把青石板也浸得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北巷古城大概是被保存得最好的古城,虽然开发的痕迹明显,但也保存了不少原汁原味的东西。

    两个人逛得随性,遇到感兴趣的商铺就进去坐一会儿。一个下午下来,收获颇丰,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,这才加快脚步返回客栈。

    傍晚的古城沿街已亮起了盏盏电灯,昏黄的光连成一片,把整个古城都缀得像是一条发光的星河。

    邵醉给纪秋打电话时已经到了九珍阁,确认她们在来的路上了,先点了菜。

    九珍阁是古城区最负盛名的美食楼,据说是网罗了当地有名的特色小吃和美味佳肴,凭借着强大的实力,一举入选“北巷古城不得不去的地方”之一。

    戚年……早就迫不及待了。

    邵醉算着时间等她们快到了下楼去接,从狭窄的木楼梯一直走到顶楼。

    顶楼的雅间像是古代的厢房,有客人的雅间门口分别站着两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。正是用餐的高峰期,顶楼的雅间却格外的安静,只隐约能听见楼下高谈阔论的交谈笑闹声。

    纪秋暗暗扫了眼顶楼的装饰,“这完全是主题餐厅啊……”

    邵醉闻言,回头睨了她一眼,问:“不喜欢?”

    他今晚请客……纪秋哪敢说不喜欢,忙不迭摇头,诚意十足地说:“哪有,我特别喜欢!”

    说话间,已经走到了雅间的门外。服务员推开门,迎着他们走进去后,询问:“先生,现在上菜吗?”

    邵醉点头应道:“上菜吧。”

    纪言信正端详着刚送上来的酒杯,青瓷花色的酒杯握在手里有微微的凉意,听见声音抬起头,就见戚年绕过屏风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总是很亮,哪怕是不经意地看向你,也总有种被他关注凝视的错觉。

    戚年突然就有些局促,装作打量这个雅间的样子,躲开他的眼神。

    雅间里有一种古朴的淡香,不知道是木质的桌椅摆设所至,还是因为熏过香,淡淡的木质香气不熏鼻,反而闲适宁静。

    纪家虽然传统,但除了纪老爷子的房间还沿用了一些古旧的摆设之外,其余都是簇新的现代装饰。纪秋向往这种历史年代感久远,根本坐不下来。

    还是纪言信轻叩了叩桌面,什么都不用说,纪秋就已经自觉老实地入席准备吃饭。

    邵醉看得那叫一个心里不平衡,“我比你哥还大几岁,我的话你怎么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?”

    纪秋吃着八宝鸭,没空理他。

    相比邵醉和纪秋那里时不时抬杠吃得热闹,戚年这里就安静了不少。

    纪言信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……所以她也格外安静,无论是杯盏交替还是提筷夹菜,都小心得没发出一点声音来。

    纪言信看了她一眼,反手把倒扣的青瓷酒杯移过来,壶嘴沿着杯壁倒了一浅杯烫过的杨梅酒,然后推到她手边,“尝一口。”

    戚年嗅着浓郁的酒香,还没喝就有些醉了,“我酒量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知道。”纪言信唇角略勾,又重复了一次,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戚年蒙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这是什么意思啊……

    大概是猜到了她这会儿在想什么,纪言信瞥了她一眼,难得解释道:“这酒花了不少精细功夫,不喝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戚年“哦”了声,把酒杯凑到唇边,悄悄地舔了舔。

    纪言信扬了扬眉角,移开目光,只当作没看到她这个小动作。

    一浅杯喂进去,浓郁又醇厚的酒香从舌尖漫开,酒质醇厚甘甜,却并不让人觉得辣口呛鼻,反而觉得胃里暖洋洋的,说不出的舒服。

    品出这酒的味道了,戚年餍足地舔了舔唇,又给自己满了一杯。

    纪言信没多大胃口,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。

    这壶烫过的杨梅酒倒是入味,但因为他胃不太好,只喝了几杯,就克制地停了下来。这会儿看着戚年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地喝,也没有阻止的意思。

    酒不烈,倒也不怕她喝醉。

    晚上的安排是中午在客栈时就定好的,去茶楼听评弹。

    茶楼离这里不远,步行几分钟就到。

    纪秋有意给纪言信和戚年腾出个二人世界,又的确是对这些没见过的东西新鲜感十足,进了茶楼之后,就拉着邵醉陪她去前面最佳观赏点的八仙桌拼桌。

    纪言信被晾在一边,也不在意,闲适地四处看了眼,然后低头询问她的意见:“想坐哪里?”

    戚年那杨梅酒的醉意刚被冷风吹散了些,可迈进茶楼后,就被那有些滞闷的暖气冲得有些头晕胸闷。

    看出她的不适,纪言信抬头往二楼被屏风隔开的雅座看了眼,“去二楼吧。”

    戚年当然没意见,跟在他身后到了二楼,才看清所谓的雅座——

    雅座隔栏而设,单独用屏风隔开,重点是……还特地拉了纱帘……那遮挡别人视线用的纱帘,真是让人想不多想都难啊……

    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,看着那些并不怎么宽敞的软榻,默默猜测。坐两个人……会不会抬个胳膊都能碰到手啊?

    事实证明,软榻只是看着不太宽敞而已。

    戚年喝茶嗑瓜子……丝毫没有跟纪言信亲密接触的机会。

    木质的楼梯上不时传来走动的脚步声,戚年不专心,总要透过屏风去看看,哪怕只能看到个朦胧的轮廓。

    哦……还有美貌纪老师清俊完美的侧脸。

    怎么办?

    光是看着都要喘不上气来了。

    戚年端起茶杯囫囵地喝了几口茶降火,但那种被他勾引的感觉依然没有好转,反而像是悠然荡过的乌篷船,缓缓地把水面荡出了涟漪。

    坐了一会儿,戚年就有些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可刚不安分地一动,腿碰上他的,纪言信还没什么,戚年自己像是被触了电一样,一个激灵,立刻缩了回来。

    纪言信侧目看她,懒得说话,只用眼神询问。

    戚年不敢看他,就捂着被暖气熏得发热的脸,瓮声瓮气道:“暖气太足,有些热。”

    这熟悉的语气让纪言信毫不费力地记起年初六那晚,她也是有些蒙眬地醉了,被他压在沙发里,瓮声瓮气的语气像在撒娇一般:“我的腿麻了。”

    声影渐渐重叠,纪言信这才发觉,好像所有的不同,都是从那晚开始的。

    他低敛下幽深如墨的双眸,突然也觉得暖气有些太足,他顺手,松了松领口,那随意的动作却像是在故意撩人一般,看得戚年一阵口干舌燥。

    她立刻挪开视线,转头看到屏风后的窗户,迫不及待地站起来,“我去开下窗。”

    窗户是老旧的木窗,戚年支了半天没把窗户支起来,正打算找跑堂的服务员求助,刚转身,一头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纪言信。

    戚年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踉跄着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还晕着,纪言信的手背贴上来,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,那压低的嗓音像带着暖香:“真醉了?”

    戚年摇头。

    她只是脑子……有点晕。

    结果摇完,顿时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他弯腰,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,和她平视。

    他的身后是华美的屏风,那暖色的灯光把这个夹在雅座后的死角渲染得格外暧昧。那惯常清冷的嗓音,意外地,有那么几分温和:“知道你酒量差,但没料到……”这么差。

    明明是浓度不高的杨梅酒,在他这里都能当成果汁喝,她却一灌一个准。

    戚年正要说自己没醉,还没开口就被铃声打断。

    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,盯着屏幕上显示的“金宪誉”三个字愣了几秒,这才接起来。

    她接电话,纪言信一言不发地迈上前,抬手把窗户的支架撑起来。

    茶楼外清新自然的风涌进来,戚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,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。

    那天在影院意外碰到戚年之后,金宪誉回头就加了戚年的微信,应该是看到她晚上在朋友圈晒的图,知道她来了北巷。

    “你一个人?”

    “不是,和朋友一起来的。”戚年抬眼看了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的纪言信,想到自己现在在男神面前接另一个对她企图不明的男人的电话,莫名就有些囧。

    “哪些朋友啊?”

    戚年皱眉,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纪言信,“我、我先出去接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纪言信不置可否地看着她,没说“好”也没说“不好”,但很干脆地……把唯一可以进出的路挡在了他的身后。

    金宪誉好奇地问:“还在外面啊?”

    戚年没回答,或者说,她已经压根不在意手机那端的人在说些什么,只凝神看着他。

    那明亮清透的眼睛里,第一次,那么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,那么毫不退让的,把他锁在她的眼底。

    “我明天正好也要去北巷,你在北巷待几天?

    “我能不能就跟着你混啊?我开车过去很快就到,你什么时候我顺便送你回去……

    “不过现在假期人应该很多,你住的酒店还有房间吗?戚年?戚年你在听吗,戚……”

    金宪誉聒噪得让人讨厌的声音还在响着。

    下一秒,他一言不发地抵上来,把她压在墙上,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,毫无预兆地,低头吻了下来。

    悄无声息,也无法忍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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